幸福得來不易

芸安日記.601 ~ 幸福得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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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安安:

我們一家子在肯德基點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窗外是一列車水馬龍。哥哥只吵著要兒童餐的玩具;什麼都不吃。妳則因為白天在關子嶺泡了一天的溫泉,累得攤在椅子上睡著了。

今晚店裡的客人不多,偌大的玻璃窗透著外頭的冷空氣,和著室內微溫的暖氣;結成薄薄的一層霧氣。突然窗子的角落出現一張孩子的臉孔,孩子的周遭沒見著大人陪伴,我看著他瘦骨如柴的身軀;雙眼因為瘦而略顯突出異常,從外表看來:他應該有好些時候沒吃過東西了吧!

我們繼續對望著,不過我吃炸雞的動作卻因此而略顯不自然。很怪的感覺,卻如此真實的存在著。佳霖持續不斷的把玩著手裡的玩具,滿桌的食物遠比不上一只手中的怪獸,這孩子和窗外那孩子:到底誰在戲裡、誰又在戲外呢?

很多時候我們因為太在意自己的感受,而常忽略了自己身在福中的簡單哲學。就像我們習慣的要求別人給予的付出,卻從不曾想過自己到底真正擁有過些什麼;只是 不斷的希望得到更多。或許我們擁有的一點點,對需要的人來說卻是一大塊,只不過我們刻意忽略掉了,因為我們還在幸福的圈圈裡打轉。

生命的過程中,我們常常只留戀一些跟我們切身有關的利害,我們卻很少真正去思考:我們所得到的利害,往往也會是他人生命裡利害的關鍵。老爸當然不只是單純的同情眼前的小男孩,而是以更深沉的態度去面對真實生命的殘酷。

這年頭很多人都想躲在門外看戲,然後暗自竊喜。殊不知在某個時空背景下,自己也早已成了戲裡的一個角色。很多冷眼旁觀,甚或是用高道德標準審核別人的人,其實也早已落入某個共犯的結構體系之中了。這也正是莊子『究竟我是蝶?或是蝶是我?』的哲學領域。

當我們把滿桌豐盛的佳餚一掃而空時,那玻璃窗外的小男孩早已不見蹤影。妳仍舊睡得正甜,哥哥好不容易啃完一隻雞腿;空出來的一雙手,仍舊握著玩具不放。老爸深知幸福得來不易,卻也想讓你們知道倚在窗外寒風中的男孩:他對生命有著哪些跟你們不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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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 一個老師的掙扎與省思

不要打!

一個老師的掙扎與省思

◎蕭紫菡

 考試考不好,要被打;愛說話,也要被打…這是許多孩子上學的壓力,也是小學老師雲峰從小的成長經驗。而在他正式當上老師、也有了體罰孩子的經驗後,他說,體罰,不只對孩子來說是個壓力,對老師也是個壓力,那壓力來自於:發現自己用一種野蠻的方式,尋找身為老師的生存感……

 這本是件稀鬆平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又是個「不乖」的孩子挨了打。那天,小學老師雲峰教孩子寫習作,和許多老師遇上的狀況一樣:有個「向天借膽」的孩子不服師言,斗膽地將習作丟在眼前說:「我不寫,我不會!」然後,兩手一攤地開始「擺爛」。

 比較不同的是,雲峰是個平時就告誡自己:「除了棍子,還有別的方法可以教!」的老師,於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找方法、一遍又一遍地教,「到最後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甚至都要直接將答案告訴這孩子了!」然而,答案愈是呼之欲出,這孩子愈是面無表情地覆頌那句:「我就是不會!」簡短有力,如一把匕首短小卻鋒利地劃破了那「打」與「繼續找方法」的界線,於是,一記拳頭送上了孩子的臉頰。

 教室裡,一片寂靜,怒氣未消的雲峰走回講台,試圖回復冷靜。 

為什麼打後數週,孩子忽然變專心?

 「老師,他哭了!」一個孩子舉手大喊!還真的,挨打的孩子雙手摀臉,淚水正從指縫間流下。然而,眼淚的訊息降低不了雲峰的餘怒,他抬起頭來說:「哭什麼哭!該哭的是我吧,我想盡辦法教你,你卻連聽都不聽,不懂沒關係,但你是不聽…」講完,他看見那孩子若有所思,而雲峰也在隨後向其他學生說,自己錯了,不該打人。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兩個禮拜,尤其對那些視體罰為理所當然的老師們,好像,也可以真的就這麼讓他過去了,孩子的眼淚向來揹負著「撒賴、過了就算」的印象,無須太過在意。但,對雲峰來說,打從擔任正式教師後,他一直是站在「反體罰」的立場,所以,在孩子面前,他總是個不打不罵、耐心教學的老師。

 而這次,他說,在自己失控動了手後幾個禮拜,孩子上課突然變得很專心。這種轉變,是不是應當讓他「反體罰」的立場大為更動呢?他說:「不,我很明白,那只是一種討好。」

 雲峰說,事情發生後的兩個禮拜,他一直想找孩子談談,但兩人見了面總是尷尬,無法談話。直到某天晚上,他受邀到部落某處去烤火,那孩子也在,當晚,他們還是沒有交談,但在第二天,孩子上起課來卻變得很配合,「我很敏感,他的眼神背後是在試探我,像是:寫作業他從來是『擺爛』,但那段日子當我走過他身旁,他會立刻瞄我一眼然後開始寫,那『瞄』的眼神像是他突然想起什麼事了,怕我又會再打他…」

 試探,藉著達到老師的期望以防止下次被打,正是許多孩子的壓力來源之一。他們無法真正地被說服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那樣做,而是在嚐過拳頭和棍子的苦味後,開始尋找如何改變行為以不再嚐苦。而當改變終究不是出自內心的時候,就得時時提醒、警誡自我,於是,壓力就這麼襲捲而來。而雲峰說,看見孩子這樣,他真的很後悔,因為,「當老師時,我就告訴自己:不再讓自己成長的悲劇繼續發生!」

 體罰,對國小到大學階段的雲峰來說,正是件最稀鬆平常,卻發揮了茲事體大的影響。

回憶充滿體罰與委屈的學校生活

 那也是個從眼淚開始的故事。小學四年級,雲峰回到家和正在洗衣服的媽媽打招呼,媽媽問他:「你的臉怎麼黑黑的?」雲峰以為臉髒了,用手去擦,一擦才發現痛不可支,因為,那不是髒,而是瘀青。

 「我才想起來,是那天早上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要我們練習跑接力賽,老師就要我帶領男同學到操場的另一邊去集合。當時,好多同學一下子就跑到司令台上蹦蹦跳跳地,我就和幾個同學在後邊慢慢走,還沒走到,老師就在對面把我們叫回去,一回去,老師就質問我說:『你身為班長,居然還帶頭作亂…』話還沒講完,老師就一手擰我的臉,一手打我巴掌,反反覆覆好幾次,我很害怕一直退一直退…那天,老師就當場撤換了我班長的職位。」
只是,雲峰說,當時他並沒有哭,一直到回家和媽媽發現了臉上的瘀青,他才抱著媽媽一直哭、一直哭。

 年紀小,事情忘得快,也容易留得深。雲峰說,自己從小就是個成績好,卻愛講話的孩子,因此,被打的機會從來沒少過,但他通常很快就忘了;上了國中,成績的要求又成了老師打人的「誘因」,他與眾多莘莘學子,就又在「被打」、「怕被打」、「幸好沒被打」的情緒裡,度過了中學歲月,那時的他,即使「每天上學都很有壓力,」但,除了焦慮,他從來沒感覺到,體罰對自己會有多大影響,畢竟,大人總說:「打是為你好,以後就知道。」被打,似乎在一種正當性下模糊了感受。

 而雲峰也真的在那「以後」知道了體罰究竟在自己的生命裡劃下了什麼痕跡。「上大學後,有一天早上我騎著車要去學校,路程中,我腦海突然浮起一幕幕從小到大老師打我的畫面,愈想愈氣,愈想愈氣,差點出了車禍…」

 「長大後,你才會開始知道,被打的當下有多麼地委曲,我發現,我除了在意老師憑什麼打我,更在意他誤解我,或是看不起我…」他說,小二時,有個平時對他不錯的老師突然在課堂上叫他出去打板擦,他打回來後,老師就叫他把手伸出來挨打,並質問他:「XXX說的,你生詞為什麼不照老師教的順序寫?」他才知道,原來老師要他出去打板擦,是要藉機問另一個同學他有沒有照順序寫生詞,被誤解的感覺,當時很快地拋在腦後,長大成人後,卻直挺挺地冒了出來。此外,國中時,他成績不好被打,但他說,鞭子打下的同時,他受不了的不是鞭子,而是老師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就是在說:你很爛,你沒有其他人好…」

 而這一切被誤解、被看不起的情緒,在鞭子的揮打下,似乎,從來不需要被了解,於是,在這種不安全的狀態下,雲峰說,他從青春期後變得很「刺」,彆扭而憤世嫉俗,不愛跟老師親近,一直想揍老師,到上大學,才了解自己這一切的根源,就是老師長期的體罰,長期地忽視鞭子下自己的內心世界。

體罰讓人感到無能

 他說,自己痛恨老師,尤其是小學老師。

 而不知是幸還不幸,他大學考上的是師院,畢了業當的是小學老師。

 而據他形容,他長大後仍是個「愛講話」的人,所以,朋友都鼓勵他,要當老師,當個「終結悲劇」、絕不打人的老師。

 但,悲劇的終結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尤其,當一個菜鳥老師,在課堂上,面對的是一群亂到幾乎要爬上天花板的學生時。

 「孩子知道你沒經驗,新來的,整堂課就這麼亂哄哄地無法控制,甚至有兩個孩子直接在課堂上吵起架來,再分別甩門出去…我沒有法子,就把棍子搬了出來。」 「終結悲劇」和「棍子」之間的轉折是什麼?他說;「我當時只覺得,我也要生存!」
是啊,在課堂上,人人有自己的角色,每個角色也有被賦予的期望,而老師就是要能掌控全局,一但實際現場,老師沒辦法真正掌控班級狀況,棍子,向來是這角色的形成要件之一,使用的前提是:老師也有生存的壓力!

 但,難道沒有別的生存方式?打了人之後,不僅在孩子身上留下了後遺症,在老師身上,也有後遺症。「體罰孩子,對我也是一種傷害,我覺不僅違背自己的誓言,更發現自己的無能,我為什麼只會用這麼野蠻的方式達到目的?」

 他說,當了老師,他才發現,人的惡劣來自於一種無能,縱使像他這樣有過被體罰經驗的老師,也很難從體罰中跳脫出來,原因在於我們的成長過程乃至師資培育的過程裡,太缺乏對這種「只會使用棍子生存的無能狀態」提供協助,他說,「在師院的課程裡,很少對體罰做討論,有,也只是各自表述,並不深刻。」於是,侑於成長經驗,又沒有思考過其他方法,於是,當「生存」出現危機,棍子,成了唯一的選擇。

 雲峰說,他知道他可以選擇這方式,但,他也知道他的無能需要被協助。於是,他開始參加一些探討教育的課程,逐步尋找反體罰的立場和其他的教學方式。

雖然用盡了方法,但卻用錯了方法

 在走向反體罰的過程裡,雲峰並非一下子就做得徹底。當上正式老師後,兩年來,他堅持不打孩子,努力找方法去帶孩子認知每件事情、每個作業。但,總還是讓一個小孩突破了他的耐心界線,讓他失控了一次。

 而這一次,對雲峰來說,是對自己是否真正反體罰的立場的二度考驗。他說,自己真的盡了全力,沒有別的方法才情緒失控,但,事情後來的發展卻讓他體認到,自己不是用盡了方法,而是用錯了方法。

 他說,打了那孩子後,如先前所說的,孩子在兩個禮拜後極力討好他,再過了兩個禮拜,某天,他在路上遇到那孩子和同學一起回家,他就順道送他們,一路上,他們開始談天,雖然,那說說笑笑的過程裡,他仍能感覺孩子在討好,一直到家門口後,雲峰說,他離開時,回頭看那孩子,把手舉得好高好直,很用力地揮著說:「老師再見!」

 隔著一段距離,雲峰才感覺到,孩子長久以來是在試探:這老師是不是好人?孩子從小處於一個父親暴力相向的家庭,常不愛回家,而孩子不寫作業、擺爛,是在宣告著:反正也沒人會理我、在乎我,我何必寫?於是,當雲峰這個向來「很容易親近」的老師打了他,一方面孩子對雲峰的信任感有了動搖,另一方面,當雲峰在台上說:「你不會沒關係,我可以教…」的時候,孩子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顯示著他的驚覺:怎麼有人這麼在乎我寫不寫?兩種衝突之下,孩子的試探、討好,正是在觀察「這老師到底是不是好人?」一直觀察了好一段時間,經歷雲峰的道歉、細心教導、不再體罰相向後,孩子似乎才又開始有了一點點的信任。

愛與關懷讓雙方減壓

 開學後,孩子有了真正的轉變,不再討好,而是真正地想上課。雲峰說,「並不是我打了他有效,而是他感受到我的關心和愛,才會轉變!」當孩子不斷說:「我不會寫!」的當下,需要的是被在乎的感受,而不是一個答案,而如果找出了這個癥結,打,又有什麼必要?打之前,甚至之後,又有多少老師肯去尋找每個被視為「不乖」或「不上進」的孩子的癥結,也許是需要被在乎、也許是需要被肯定、也許,只是需要老師再回到自己學習的經驗裡,耐心地再教他一次…也許,也許…這麼多的也許,不會在一根棍子下,被發掘出來。那麼,究竟是孩子太難管教,還是,老師從來只習慣一種管教?

 而令人好奇的是,教學現場裡,究竟是什麼支撐了這股理所當然直到現在?雲峰說,在他當實習菜鳥、掌控不住孩子的日子裡,他即使拿起了棍子,「在打的當下你就知道沒用了,孩子清楚你是掌控不了全局,乖一下就又回復原狀…」孩子太吵,打了會「乖」一下;成績不好,打了會回去努力念一下,難道,我們追求的是那暫時的「乖一下」、「努力一下」嗎?體罰,是不是也同時扭曲了老師和孩子兩方,老師像吸大麻一樣,藉由孩子暫時的馴服獲得一時的、自欺欺人式的生存感;而孩子,如雲峰說的,「也變得習慣老師會打人,打了他不一定會聽話,但遇上不打人的老師,就像要把全部的壓抑給渲洩出來…」對那些長久習慣體罰的孩子來說,搗蛋、放棄學業,是不是也是獲得生存感的另一種方式、另一種扭曲呢?只是,老師往往有權利繼續沉浸在打人的自我催眠裡,而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尋找生存感時,換來的,似乎又只是更多的不了解或更多的體罰吧!

 體罰,不只是孩子的壓力,對老師如何認知自我,更是另一層很深的壓力。

 到目前為止,即使雲峰的反體罰路走得很辛苦,但,他並不沉浸在那自我催眠的生存感裡,而是一次次地檢視自己與孩子,他說,他願意繼續反體罰,因為,「孩子是個人,無論在知識或人格上,都是個可以發展成熟的人,只是看你有沒有、願不願意去發掘。」正因承認孩子的主體需要發掘,所以,他絕不希望再用棍子去矇蔽了發掘的機會,而對他自己,他也有著很深的反省:「即使身為老師,我們自己也不見得發展得很成熟,不是嗎?」

 開學後的某一天,雲峰曾跟那被打的孩子說:「對不起,上回我打了你!」而那孩子摸摸頭,說,「喔,我早忘了。」但,正如雲峰自己的成長經驗一般,我們知道,體罰,從來不會真正因為孩子容易遺忘而獲得正當性、失去影響力;每個個體,也不會在體罰之下,擁有更完整的發展機會。

編按:本文原刊登於人本教育札記第170期。

為綠蠵龜重建一個家

程老師給大家的公開信

seaturtle | 09 八月, 2005 15:10

各位好,我是程一駿。十四年前,我自美國帶著熱情與 盼望,回到國立台灣海洋大學海洋生物研究所,成立了海洋生態暨保育研究室,投注大量心力從事生態保育與研究。特別是綠蠵龜的生態保育方面,多年來我與研究 生們有了許多具體 的成果。但就在我們有了一點成就,正加緊推廣海洋生態教育、與國際密切交流的時刻,今年(2005)7月23日的一場無名火讓我們的綠蠵龜生態保育工作, 幾乎回到原點。雖然研究人員內心傷痛不已,但是綠蠵龜生態保育的工作仍須繼續往前,我們還是提起了精神,在焦黑的廢墟中重建研究室。雖然學校同意修復燒毀 的房舍,但是高達六、七百萬的儀器 設備與資料書籍損失,卻也只能表示愛莫能助。情非得已的情況下,我們需要您伸出援手,讓海洋生態保育的工作持續 下去,讓這些全球珍視的遠古生命,能在台灣有堅強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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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贖的道路—從體罰惡夢掙脫的故事

自贖的道路
—從體罰惡夢掙脫的故事

◎何佩芬


 沒有看到畫面,可是「啪!啪!啪!…」清脆響亮的聲音清楚有節奏地傳到耳裡,還未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肌肉已經開始收縮緊繃,握著滑鼠的手也因為冒汗而鬆開,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我得停下手邊的工作深吸口氣,沒錯!即使歲月再如何流逝,刻劃在身體上的記憶讓我永遠無法遠離體罰所帶來的加倍效應。

 十月二十日各家新聞台播出台中市居仁國中學生以手機錄下學校內的體罰現況,內容是老師因為學生遲交作業,所以處罰以木條打手心。學生本來是伸出兩手,被打了八下之後,學生將左手緩緩抽回,老師似乎打酸了,將木條換到左手,用力甩甩右手後又打了一下,學生抽回一直被打的左手輕放在講桌上,老師以木條示意還要繼續責打,因此學生趴在講桌上繼續讓老師打臀部十下,畫面到此結束。而我所聽到「啪!啪!啪!…」便是木條銳利划過空氣加速度打在人體上所發出來的聲響。

 有老師說:「用木板打只是大聲而已,不是要傷害學生。因為真正痛的是藤條,而最可怕則是熱融膠,打一下就一條淤青。」也因為大聲,不只是打和被打的人,聲音和影像也烙印在所有觀看、經過以及聽到的人身上。

 打人的聲音會傷害人嗎?才九歲的我也不知道,看著做錯事的同學的座位被老師移到教室角落,「他是隱形人,狗娘養的,大家不可以跟他說話!」不屑的語氣和聲音在我們的耳邊迴盪。美術老師檢查暑假作業,全班幾乎沒人有能力畫完多達八十頁的素描本,處罰是兩人一組面對面互相摑嘴,出手不夠大聲就重來。我的記憶放棄記住才十幾歲的孩子當時是怎麼站著、出手彼此互打著臉頰,可是身體卻記住當下此起彼落的拍打聲混雜著害怕不安與羞憤難堪的情緒。

 升上高年級,不知從誰開始,每次鞭打完畢都要對老師鞠躬致謝,老師也自豪表示這是對學生的關心和提醒,為了避免被體罰,我們得先承認不成器是自己的錯,得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犯下錯誤,但是當體罰成為學校生活家常便飯一事後,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我逃離不了因為成績被打甚至得觀看別人被打的命運,這讓我從來都不喜歡學校的生活,而且,累積在身體記憶中的無數次體罰的影像和聲音逐漸發酵,而它宣洩的出口卻是我的夢境,夢境的場景我再熟悉不過。

 國中教務主任上課巡堂,常走到教室後面窗口觀看學生自修或是上課的情形,若抓到吵鬧或上課看閒書的同學,便以隨身攜帶的藤條責打。已經習慣體罰的我,所能想像的空間僅剩下盡量避免被體罰,以及假裝無視被體罰同學的存在,努力當一名師長口中的好學生,直到一天…

 第八節英文課,上課前大家傳閱四、五本一系列漫畫書,我也借到一本,不常看漫畫的我真的入迷了,即使上課也很想把那本漫畫看完,沒心思上課,桌上攤著課本,我把漫畫從抽屜慢慢拉到膝頭裙擺上看了起來,完全沈浸在故事劇情裡…

 「看漫畫的人自己給我出來!」教務主任從窗外吼著,老師也停止上課,大家安靜看著彼此,我覺得時間似乎停止了,毛髮豎起來,頭皮發麻,冷汗爬滿背脊…

 「還不給我出來,要等著我進去嗎!」

 全班依然沈默,而我十隻手指扭絞成一團,兩腿僵直,許久,忽然椅子挪動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有人走出去,窗外傳進來藤條揮在手心上的聲響,每一鞭的瞬間我的身體都不由自主輕微顫抖,很快,三鞭結束,英文老師說:「看你們還敢不敢在上課看漫畫。」

 
是的,除了不敢看漫畫外,那後半堂英文上了什麼我也不記得,而害怕被打的心情讓我常常上課轉頭看著那扇窗,有時候什麼都沒看到,有時候依然會看到教務主任站在窗外。十幾年過去,那扇窗、有人站在窗外、打人的聲音常讓我午夜驚醒,延續著還有自己變成孩子時被老師打的諸種惡夢。

 因為自身的痛苦,我反對體罰成為教育的一部份。常有人質問我,別人被體罰都沒事,這是你自己的個人問題,跟體罰無關。我只能生氣,卻無法面對問題以及回答別人的質疑,因為長期接受體罰的教育,不只是讓渡了身體的自主權,不允許犯錯的學習方式讓我連思考事情的能力也一併喪失。

 三年前,因為工作的需要而接觸人本教育基金會後,我發現只有堅持是不夠的,有能力面對別人的質疑倒是其次,而是先質疑自己的堅持,把自己為什麼反對體罰這件事情追根究底地想明白,想的過程中有閱讀、有思索、有提問、有討論,越來越清楚自己,反體罰的心態更加堅定,身邊的親朋好友也會因為自己而「正視」體罰的問題,體罰不再是件平常的事情。

 兩年下來,惡夢轉為偶爾,好友提議「何不打電話給老師,請他(她)不要再體罰學生!」光拿起電話就需要很大的勇氣,緊張、焦慮、恐懼以及怒氣全都捲上心頭。有人辦到了,公共電視教改紀錄片「九命人」的主角-阿用,在一場惡夢驚醒之後,他鼓起勇氣,打給國中時體罰他的老師,告訴老師他在體罰陰影下的傷痕,並要求老師不要再體罰學生…。他在片中說:「很多人也許會問他那又怎麼樣呢?他現在看起來不是也好好的嗎?」他的回答是:「時光是不能倒流的,我們也許永遠也無法對『到底這些abuse在我們身上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可是自己很多的創意與勇氣就這麼被抹殺掉了,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我們也許都有機會成為一個更有創意、更為勇敢的自己。」

 我哭了,當下深刻地了解到自己為什麼如此堅持反體罰,因為我是多麼的希望在還是孩子的時候,有人可以阻止老師,並告訴我們「不要害怕,老師是不對的,他(她)沒有權力打任何人!你是可以拒絕的。」

 不願意讓同樣的惡夢發生在其他孩子身上,我想把反對體罰的堅持傳達出去。

 一日,在捷運台北火車站轉車,從手扶梯上來遠遠就聽到孩子大力的哭聲,下班人群來來往往似乎並沒有因為孩子的哭聲受到影響,循著哭聲望去,手扶梯轉角的空地上有台嬰兒手推車,媽媽坐在一旁,邊打著孩子的臉頰邊說:「還哭!再哭!不要哭!」,每一掌打下去,孩子就哭得更大聲。

 
心中有許多猶豫的我鼓起勇氣硬是衝上前,蹲下來輕撫著孩子的臉說:「很痛,是不是?」孩子停止哭泣,張大眼睛抬起佈滿淚水的臉頰看著我,媽媽也因為詫異而停手,我再問:「很痛,是不是?」才二歲的孩子點點頭,媽媽生氣地對我解釋打孩子的原因,我在旁聽著,孩子也看著媽媽,說著說著後,媽媽的口氣緩和下來情緒也沒有那麼激動,我插入,「你的孩子很可愛耶!怎麼捨得打他啊!」,她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當我離開時,孩子開心地窩在媽媽的懷裡。
 
 有了一次「出手」的經驗,感受到自己是有能力改變現況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自在,腳步也輕盈許多。

 夢境改變了,小時候的我和一群孩子在教室上課,老師正要對著其中之一的孩子甩耳光時,我站起來大聲喊著:「你不可以打他!」

 夢醒,人清醒。


編按:本文刊載於2005年12月號《人本教育札記》198期。

母狼的啟示

母狼的啟示

【一生受用不盡的經驗】/ 洪蘭

一個朋友的孩子大學畢業半年了,沒有去找事,窩在家裡,白天睡覺,晚上上網。 最近跟他父母要錢,想去美國遊學,朋友來問我該不該讓他去 我望著他蒼的白髮說:「你如果真的要為孩子好,讓他去,但是不要給他錢。」!
我想到了我妹婿的故事 我妹婿是美國人,從小就想作水手,嚮往外面的世界,想先環遊世界再回學校念書
雖然他父親是醫生,家庭經濟環境許可,但是父母並不給他錢,他也沒向家裡要 高中一畢業就先去阿拉斯加伐木存錢因為阿拉斯加夏天日照很長,太陽到午夜才落下,三點多又升上來了 他一天如果工作十六小時,伐季木的工資可以讓他環遊世界三季
他在走遍世界兩年之後才回大學去念書。因為他是在自己深思熟慮之下才決定念的科系
所以三年就把四年的學分修完,出來就業。
他工作得很順利,可以說平步青雲,一直做到總工程師
有一次,他告訴我一個小故事,說這件事影響了他一生。
他在阿拉斯加打工時,曾與一個朋友在山上聽到狼的嗥叫聲,他們很緊張的四處搜尋,
結果發現是一隻母狼腳被捕獸器夾住,正在號嚎,
他一看到那個奇特的捕獸器,就知道是一名老工人的
他業餘捕獸,賣毛皮補貼家用,但是這名老人因心臟病已被直升機送到安克瑞契醫院去急救了
這隻母狼會因為沒有人處理而餓死 。他想釋放母狼,但母狼很凶,他無法靠近
他又發現母狼在滴乳,表示狼穴中還有小狼
所以 他與同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狼穴
將四隻小狼抱來母狼處吃奶以免餓死
他把自己的食物分給母狼吃,以維持母狼的 生命晚上還得在母狼附近露營,
保護這個狼家庭,因為母狼被夾住了,無法自衛

直到第五天,他去餵食時,發現母狼的尾巴有稍微搖一搖,他知道他已開始獲得母狼的信任了, 又過了三天,母狼才讓他靠近到可以把獸夾鬆開,把母狼釋放出來
母狼自由 後,了他的手,讓他替的腳上藥後,才帶著小狼走開,一路還頻頻回頭望他
他坐在大石頭上想,如果人類可以讓凶猛的野狼來他的手,成為朋友,
難道人類不能讓另一個人放下武器成為朋友嗎
他決定以後先對別人表現誠意,因為從這件事中看到,先釋放出誠意,對方一定會以誠相報
他開玩笑說,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是禽獸不如 。)
因此,他在公司中以誠待人,先假設別人都是善意,再解釋他的行為,
常常幫助別人,不計較小事所以他每年都升一級,爬得很快。
最重要的是,他每天過得很愉快,助人的人是比被助的人快樂得多
雖然他並不知道聖經中有「施比受更有福」這句話,但是他的生活證明了這一點
他對我說,他一直很感謝阿拉斯加的經驗,因為這使他一生受用不盡
的確,只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才會珍惜,下過霜的柿子才會甜,人也是經過磨了才會成熟。
如果個人大學畢業了還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那麼應該要讓他去外面磨一下,不要給他錢,讓他自食其力,重要的是父母要捨得放下 !

領悟到[   對孩子最好的保護就是不保護  ]
給他一個機會去證明自己、體驗人生,相信他也能從中得到一個對他一生受用不盡的經驗。